第(2/3)页 王长吉眼神微垂,看着自己的手:“我是可以认的……” 所有的结局他都可以认。 唯独无法接受,王长祥死在他的面前。 姜望缓了缓情绪,慢慢说道:“今天能在山海境里遇到你,我开始觉得,或许是一种冥冥中的缘分。我不是说命运让我们相遇,我也从不相信,有什么高高在上的意志,在善待你我。我是说,正因为我们都不曾放弃,所以才走到今天,脚下的道路,在此交汇。” 王长吉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什么情绪。 也从来没有跟人说起过从前。 但正如姜望所说—— “或许你会理解。” 人类终其一生,都在寻找一种共鸣。 每个人都需要被理解,可谁能够真正的被理解? 谁曾经经历过我的经历,感受过我的感受,痛苦过我的痛苦? 但彼时蜷缩在身体角落里的他,和那个寿去白头背着妹妹逃离的姜望,是真切的,在悲苦的命运里,短暂地对视过了。 各自跋涉万里,又再交汇于山海境中。 “在雍国的时候,我应该和你多聊几句的。”王长吉轻声道。 “现在也不晚,因为我们还要走很远的路。”姜望道:“离开枫林城之后呢?我想你也经历了很多,才走到这里。” 王长吉略想了想,便讲述道:“白骨邪神在枫林城的降世计划虽然失败,白骨真丹也被庄国君臣夺去,但毕竟也掌控了我这具道子之躯,成功逃离隐遁。 后来祂又在万里之外布局,在齐阳战场上炼成了白骨圣躯,想要重启降世计划……不过这一切都在张临川的计划中。” “白骨使者张临川?”姜望问。 “现在是无生教祖。”王长吉道:“阳国是张临川亲自为白骨邪神选择的降世之地,就是为了利用齐国强者,抹杀白骨邪神的意志。他早就清除了白骨道里所有忠于白骨邪神的存在,和陆琰白莲联手,在白骨圣主衰弱之时发动,谋夺白骨圣躯。我也在那个时候出手,驱逐了白骨邪神的意志。” “后来……张临川占据了白骨圣躯,我也神魂离体,占据了他的身躯。所以你现在看到的我,是这个样子。” 王长吉讲得很简单,三言两语便将事情带过,语气也很平静。 但对白骨邪神有深刻认知的姜望,却感受到了其间的波澜。 他直到今日才知,还有这么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! 张临川曾说,时常觉得有一把刀子在身后戳着他,每一刹光阴都紧迫。 他是素知张临川志向不小的。 但也实在想象不到,张临川的野心竟然膨胀至此,以人身谋神,奢求一步登天……竟还真让他办到了! 于外有庄高羡、杜如晦、董阿,有一整个枫林城的反抗力量,乃至于齐阳战场上的重玄褚良。 于内白骨道有三大长老,一位圣女,十二骨面,甚至于白骨圣躯里,还藏着王长吉的意志。 他只是白骨道诸多高层里的一个使者,修为和资历都很有限。 可偏偏叫他办成了这件事,在如此纷杂的局势里,攫取了最大的好处。多方借势,谋夺圣躯,所有人都为他做了嫁衣。 而王长吉呢? 一个直接被限制了修行的凡人。 在白骨邪神已经因为庄承乾而改变方略、对道子之躯进行诸多限制的时代,还能够坚持自我,不被白骨邪神的意志磨灭。 甚至于反过来,以凡人的意志,驱逐白骨邪神的意志! 这更是堪称奇迹的壮举! 这样的两个人,合作又相争,以至于最后互换身躯,这过程有多精彩? 太难想象,也太让人惊叹! “我大概知道,你为什么从出生起就被注视……不过,你应该是最后一个白骨道子了。”姜望语气凝重地说道:“白骨邪神已经成就了道胎,随时可以降生现世,而不被排斥。或许祂现在已经出生在现世的某一个角落,正在默默地成长。” 王长吉抬眼看着他,显然对这个情报非常重视:“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 姜望平复了一下情绪,说道:“我还经历过对白骨邪神的另一次反抗……一场持续了数百年的反抗。” 那的确是一场非常艰难,也足称壮阔的战斗。 尤其是最后的劫争,几乎每一步都踩在生死边缘。 至今回想起来,仍然心惊。 哪怕重来一遍,也未必还能有那样的结果了…… 他有些感慨地说道:“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,听一听上任白骨道子的故事?” “我对关于白骨邪神的一切,都很感兴趣。”王长吉看了看旁边的位置,说道:“坐。” 姜望往前走了几步,下意识地瞥了那尊立在水面的机关摩呼罗迦一眼。 王长吉立即道:“放心,他们只是睡过去了。” “这样最好不过。”姜望松了一口气,便走了过来,在他旁边坐下:“他们是我的朋友。” 左光殊若是遭受了什么不可逆的伤害,他实在不知如何同王长吉相处。 这种顾念,当然也是出于对王长吉的善意。 王长吉想了想,说道:“这个女人其实很强,但她的神魂缺陷很大。” 他没有提左光殊,大概左光殊在他看来并不算强,又或是他们交手的时候,左光殊还没有复原过来,没有什么发挥。 又或者……他下意识觉得,会让姜望这么重视的,应该是身为女性的月天奴。哪怕其人是傀儡之身。 姜望与月天奴其实并没有什么交情,也实在谈不上有多关心。但想了想,还是问道:“王兄有什么建议吗?” 王长吉道:“她其实并不需要我给建议。如果一定要说点什么的话……就告诉她,‘自悟宝性,本躯灵舟’。” “自悟宝性,本躯灵舟……”姜望念叨了一遍,不由得问道:“这是何意?” “你对她说了,她自会知道。”王长吉道:“现在,让我听听你的故事吧。” 姜望也便不纠结,想了想,开口讲道:“这个故事要从庄承乾裂土立国开始……” 当下,他便细细地讲述了庄承乾与白骨邪神的数百年劫争,描述了上古魔窟里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,直讲到山海境又进入了夜晚。 机关摩呼罗迦身上流动着淡淡的金光,仿佛照耀着交谈的两人。 一束发一披发,一宁定一疏冷,粼粼微波漾在水中。 漫长的故事,终有尾声。 当姜望讲到他终于斩破庄承乾的残魂,王长吉忍不住赞道:“真是精彩的故事。”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:“非常精彩!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