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暹罗王,外臣问您,君辱臣死,您该如何做?” 拉梅萱低眉顺首:“当杀之。” “没错,该杀!” 高宗本厉声喝道:“所以本使,星夜杀之,可还有错?” “无错!”拉梅萱还跪着呢! 对着那一张空无一字的密旨跪着,让他清晰明白,这天下的主人,永远姓朱! 只有中原皇帝,才是这天下的主人! 他暹罗,不过坐井观天罢了。 “外臣再问您!” “西夷商贾,唯利是图,签订好的合约,数次加码,甚至不惜数次胁迫天朝。” 高宗本又问:“而此次合作,陛下不远万里,派外臣等浩荡的商队,带着诚意而来,甚至此次交易之物,乃是献给陛下的万寿节之圣物。” “暹罗王,您说,该当如何?” 拉梅萱咬着牙道:“该杀!” “好!” 高宗本满意点头:“既然您已经说了该杀,那么请您下令,在暹罗境内,所以大食、波斯、西夷等商人,全部抓捕,待本使查证之后,有罪者杀无罪者驱逐,可否?” 这可太越权了吧! 你们大明闭关锁国,也逼着我们暹罗也闭关锁国是不是? “暹罗王,外臣问您呢?”高宗本又问。 您是外臣啊,还是我爹呀? 怎么感觉你骑我脖子上拉屎呢? 拉梅萱目光凶厉,真想直接掐死这个明使。 “当着密旨的面,说实话!欺君之罪,该杀!”高宗本仿佛代表着天威。 在暹罗的王宫里,竟然对着暹罗王口诛笔伐的,动不动就该杀。 问题是,在高宗本的逻辑里,你暹罗王是陛下的臣,我高宗本也是臣,而且我还是汉人呢,我的地位自然比你高。 这逻辑貌似没毛病啊,暹罗朝臣似乎也觉得没毛病。 “回答!”高宗本逼迫。 拉梅萱吐出一口浊气:“当着大皇帝的面,臣不敢说谎,西夷商贾诓骗大皇帝,臣愿将其击杀,为大皇帝出口恶气。” “但是,下国地疲人穷,尚需和西夷贸易,方能富国强民,所以想请大皇帝息怒,允准下国仍与西夷贸易。” 高宗本嘴角翘起,只要你接受了这个逻辑,那就是没问题了。 至于交不交易,我们也管不着。 “此事外臣会事无巨细记录下来,报与陛下,届时陛下再行降旨,令你暹罗行事。” 高宗本牢牢占据上国的道德制高点。 “谢大皇帝陛下恩宥!”拉梅萱对着密旨磕头。 “好,既然暹罗王有心,就下令将所有商贾抓起来,待吾等分辨。” 高宗本道:“这些交易之器物皆是献给陛下万寿节之贺礼,若需暹罗襄助,暹罗王可要在陛下面前卖力表现呀。” 拉梅萱觉得大脖筋疼。 他对着密旨磕几次头了?还得卖力表现? “届时,陛下自然赐恩于暹罗,陛下之宽阔胸怀,您是很清楚的。” 高宗本需要暹罗海军,帮忙把种子运送回大明。 可他却说,让暹罗王主动表现,不是求他,而是让你求着朱祁钰。 这个逻辑更没毛病了。 “臣愿倾注一切,为大皇帝陛下尽孝心!”拉梅萱愤怒了一个晚上,就高宗本最后一句话,让他满意。 大明的朝贡体系,是宗主国不会让藩国吃亏的。 只要拉梅萱表现的好,皇帝肯定赏赐的多,让拉梅萱满意到开心的叫爸爸。 至于跪下之辱,只能说,爸爸,我还想再跪一次。 高宗本也松了口气,却又道:“还有几句忠言,劝告暹罗王。” “贵使请说。”拉梅萱还跪着呢。 “其一,汝暹罗乃大明属国,岂能不会汉话?反而净说鬼语?暹罗王及满堂文武,当学会汉话,以经义治国,方是长治久安之道。” 我说的是鬼语? 拉梅萱差点晕厥过去,我们暹罗有自己的文化呀!我们也该文化自信啊! 可是,有些朝臣竟觉得,还是雅言好听。 他们说的确实像鬼语。 说实话,暹罗不是没想过请求汉化,问题是大明爸爸高傲啊,不允许他们汉化,嫌弃他们是化外之民,不予汉化。 “尔等当学会雅言,改用汉姓,起汉名,不要叫一些鬼名,有辱风化,传出去有辱大明属国风范。” 高宗本极尽奚落,但竟有暹罗朝臣觉得是天恩浩荡。 “其二,我大明走出一条商道来,两国当合力修筑一条驰道来。” “打通商路,彼此互通有无。” “让天朝文化,传入暹罗,让暹罗从野人进化成人,才是长治久安之道。” 我们是野人? 暹罗朝臣觉得脑瓜子嗡嗡的。 你们心里歧视我们就歧视,不能说出来呀! 可是,修通驰道,怕是方便你明军兵临城下吧? “贵使,天朝和我暹罗并不接壤,如何能打通商道呀?”拉梅萱找借口。 “无妨,陛下会从安南借城,自然就接壤了。”高宗本也不装了,直接摊牌了,我们就要吞并了安南。 一听这话,暹罗朝臣面色恐惧。 三百天兵就这么厉害,要是来一百万呢? 不,十万天兵,就能让暹罗灭国! “贵使,我暹罗人穷地疲,没有钱财修缮道路呀。”拉梅萱又找借口。 “无妨,你暹罗出人,我大明出钱便是。” “你暹罗是小国,些许钱财对你们来说是大事。” “但对大明来说,不过一根汗毛罢了。”高宗本洋洋得意。 还别说,人家有狂的资本。 起码在中南这地方,汉人的一支残军,都是爸爸,不管任何时代。 诺拉弟给暹罗王使眼色,先答应下来,咱们慢慢修,修他个一百年,大明还能怎么的? “臣遵旨!”拉梅萱对着密旨磕头。 高宗本满意点头,又道:“第三件事,汝暹罗当派人去大明学习天文,学会后,废除暹罗文字,全面启用汉字。” “并且,从即日起,撤销你国年号,统一使用大皇帝景泰年号,并用汉法纪年,不许再用本国纪年法!” 拉梅萱倍感屈辱,他的年号都被剥夺了?凭什么啊? “臣遵旨!”拉梅萱磕头。 “向陛下谢恩!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高宗本对这次政治交易十分满意。 他对密旨进行三拜九叩大礼。 然后施施然离开了王宫。 而拉梅萱,却站不起来了,跪了这么多次,磕了这么多个头,双腿乳酸堆积,酸疼麻木,被臣子馋了起来。 “何其丢脸呀!” 拉梅萱泪涕俱下:“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,我才知道,我也是别人的臣子啊!” “大明欺人太甚,吾暹罗誓与其为敌!”一个官员捧臭脚。 拉梅萱慢慢转过头,疯了似的冲过去,对他拳打脚踢:“高宗本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?朕受委屈的时候你怎么不为朕发声呢?现在说有个屁用啊!” 没人拦着拉梅萱,直到拉梅萱打累了,才坐在大殿上,哭泣道:“暹罗要变强,要变强!” 却没人理他。 朝臣都在思考一个问题,暹罗很弱,大明都想染指暹罗呢?倘若暹罗变强,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? 这不逼着大明南下嘛! 还是继续摆烂,只要咱们烂,大明就看不上咱们,这才是长治久安之道。 拉梅萱闹了一通,朝臣当做没看见。 退朝的时候,有官员看了眼地上滚着的脑袋,问暹罗王:“蓝雅怎么办?” “还能怎么办?埋了!” 拉梅萱大发雷霆。 受了这般窝囊气,暹罗朝臣竟还不支持他操练强兵,他何时才能报仇啊? 另一边。 边永和逯杲,正在屠杀呢,被城防军给拉开。 忽然间,暹罗城防军帮助明军,抓捕西夷商人,边永和逯杲都懵了,听说还是王命。 这就奇怪了,暹罗王对大明与西夷贸易,颇有微词,怎么忽然转性了? 回到驿馆才知道高宗本的事。 边永急匆匆找到高宗本:“你疯了,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在赌!” 高宗本刚洗了个热水澡,换了身清爽的衣服,喝着热茶,祛除淋雨的寒气:“边大使,不赌,哪来的大获全胜?” “可、可你想过没有后果?” 边永问他:“一旦你赌输了,咱们白杀了那么多西夷商贾,恐怕一粒种子都得不到。” 高宗本抬起头,看着边永:“边大使。” “若没有暹罗协助,就算咱们杀光了西夷商贾,就一定能拿到种子吗?” “你忘了,咱们没有海军啊!” 边永难以置信地看着高宗本。 从一开始,高宗本就打算让暹罗出力的,都是按照计划执行的。 “边大使,咱们没办法的。” 高宗本无奈道:“想把种子运回国,必须得用雷霆之法,成与不成,听天由命而已。” 边永看着执拗的高宗本,莫名叹了口气:“可你在拿命赌,拿你的仕途在赌啊。” “仕途?” 高宗本微微错愕,想到了出京之前,皇帝诏见他的一幕。 养心殿内,皇帝脑袋埋在堆积的奏章里,看见他来才站起来,坐到软塌上:“高宗本,暹罗是龙潭虎穴之地,路上的危险是小事,最大的危险在暹罗。” “大明兵势太强,属国恐惧,必会和大明作对。” “你去了暹罗,大可在王都闹一闹,让暹罗王见识到大明的强大。” “强大不是说出来的,而是打出来的。” “别怕闹大,朕给你托底。” “朕深知,远在暹罗,难以事事等圣旨,是以朕给你全权,随你心意行事。” 高宗本跪在地上,说些表忠心的话。 又密谈半个时辰,告退之时。 皇帝忽然叫住他:“高宗本,朕希望你活着回来。” “把你带去的明军,全须全尾的带回来。” “朕在紫禁城,为你摆下庆功宴,等着给你庆功。” “在异国碰到难处,要学会忍耐,不能事事像家里这般顺遂。等回来的时候,告诉朕,朕给你报仇。” 那一瞬间,高宗本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 皇帝没只想着自己的功业,也惦记着他的安危。 的确,暹罗和大明不接壤,但大明有能力南下,他没骗那些兵卒,他们死在这里,皇帝一定会屠了此城,为他们报仇! 这就是大明皇帝! 一个让他甘愿效死忠的皇帝! “为国建功立业,不计个人荣辱。”高宗本认真回答。 边永看了他半晌,恭恭敬敬行了一礼:“边仕远,不如你高茂卿多矣!” 高宗本回礼:“边大使,此事才刚刚开始,务必把种子运送回国。” “你已经打开如此局面,若还无法将种子运回国,就是我边永的罪责了。” 边永很清楚,种子要比和暹罗的关系更重要。 两拨使团,就是为了种子回国。 接下来。 逯杲开始对所有西夷商贾严加审讯。 至于大食等中亚地区的商贾,统统杀掉,其钱财,按照在王宫里说好的,全部给遇难的明军,充作抚恤。 当然了,暹罗朝臣皆认为高宗本会贪墨掉。 这在大明绝不可能的事情。 这钱一定会送到每一个战殁者的家里,一定。 西夷在暹罗的商贾,有些浮财,但并不多,大明分文不取,全都归暹罗王室。 他们的大部分财富,都在船上呢。 但这些财货,还是让拉梅萱十分满意,锅大明背,好处他分大半,这桩买卖,值当。 预计此次被杀的商贾,竟有三千多人,暹罗地方的商贾,还在抓捕中,暹罗王可发了笔大财。 果然,刑讯后得知,他们的船支,就停在吕宋。 高宗本入王宫,请求暹罗海军,协助明军,将东西运送回大明。 拉梅萱目光闪烁,大明宁愿大肆屠杀,也要得到的东西,到底是什么? “不瞒王上,是一些种子。” 高宗本很清楚,瞒不住的,就算现在暹罗王不知道,暹罗海军出航,就一定会知道的。 在船上的明军,可就没这般战斗力了。 所以,高宗本和边永等人商讨之后,决定和暹罗王做一桩交易。 “什么种子?”暹罗王来了兴趣。 “陛下赐名为玉米,此物能在寒冷的漠北种植,我大明控制了漠北万里疆土,需要种植玉米,养本地百姓。” 一听是种子,农业的事啊,暹罗王顿时没了兴趣:“我国有高产稻,取自占城,若陛下喜欢,臣愿进献给陛下。” “高产稻,何为高产?”高宗本竟有种骑驴找驴的感觉。 宋朝时候,中原就引进过占城稻。 如今南方皆种占城稻。 可这些年过去,大明并未再引入占城稻。 皇帝没想过这件事,朝臣也没想过呀。 满朝上下都以为占城稻,和大明的稻子是一样的呢,不存在区别呀。 可是,占城稻的品种有很多。 拉梅萱一副很平常的样子:“每亩6石……” “多少?” 高宗本惊得站起来。 而殿外的侍卫以为明使又搞事情了,急匆匆进来,发现高宗本目瞪口呆地站着:“王、王上,您说多少?” “6石呀,很多吗?”拉梅萱问了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! 大明一等田地,亩产4石(1石=130市斤,520市斤)。 一等田太少了,基本在2石在3石之间。 “暹罗的上等田能达到亩产10石,我们嫌弃米太多了,一年只种一茬。” 高宗本傻傻地看着拉梅萱,他娘的,你们这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啊!还他娘的不珍惜? 我们大明,多少人饿肚子呀! 要是有这些粮食,满朝也不会愁白头发了呀! “那,若是种两次,能得20石?”高宗本小心翼翼问,觉得20石已经很多了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