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“岂会做出对大明任何不利的事情?” “难道我于谦读半辈子书,都读进狗肚子里了吗?” 于谦炸了! 他试探出朝臣的底线,这些人是皇帝给他的紧箍咒,只能让他难受,杀不了他。 底线明白了,他就可以放肆的打个滚了。 来互相伤害吧! 皇帝不就想要这个局面嘛。 耿九畴最刚:“首辅,妖书案一出,诸君也被打个措手不及,怀疑您也是情理之中,为何您反应如此之大呢?” “您的功劳,我们都心知肚明。” “陛下之信任,我们也看在眼里。” “所以,中枢交付于您的手上,吾等并未劝谏陛下,甚至还处处配合您。” “昨日白尚书之案,您的判决,吾等皆听之任之。” “今日您因为一本妖书,就咆哮内阁,那么备受冤枉的白尚书,难道要用火点了内阁吗?” 耿九畴帮白圭翻案,其实是搅混水。 让孙原贞和姚夔下场,继续撕咬于谦。 于谦眼眸一阴,这个耿九畴,绝对是疯狗一条,昨天咬白圭,把汉宗案的屎盆子往白圭头上扣,今天妖书案,又往本首辅头上扣,绝对的疯狗。 可往深了想,耿九畴这是在媚上。 他是皇帝的忠犬,肯定要帮着皇帝的。 而这么看的话,汉宗案,更像是耿九畴和白圭在做戏,把某个人摘出去,而这个人,才是汉宗案的真凶! 俞士悦,是不是就看透了这点呢? 于谦发现自己后知后觉,心中懊悔。 “耿尚书莫恼。” 孙原贞笑道:“吾等官职差了一层,人家又代理朝政,莫说妖书案,就算是真的,我们能奈之如何呀?” 代理朝政? 这是个大黑锅! 大明没有臣子代理朝政的先例,前朝倒是有,司马师、刘裕、杨坚都干过代理朝政,可他们是谁? “何为代理朝政?陛下何时下过这道旨意?” 于谦立刻反驳:“我于谦自幼便立志为国施展抱负,陛下胸襟宽广,不嫌弃我粗鄙,用我、提拔我,所以才有我于谦的今天,难道我于谦天生狼顾之相不成?” “这妖书案不论真伪,我于谦对调查视若罔闻,由尔等决定谁来调查,若调查到我于家,我于家任何人都予以配合,只求诸公为我于谦洗清清白。” 于谦深深行礼。 他在和稀泥,息事宁人。 但耿九畴不乐意呀。 他刚给白圭扣了屎盆子,自然想快点政治风波过去,他好自证清白。 而想让汉宗案快点过去,就得让另一件更劲爆的事情来掩盖,妖书案爆发,最开心的就是他。 “邢国公这番态度,确实值得我们学习。”耿九畴淡淡道。 于谦死死盯着耿九畴,你非要和老夫撕破脸吗? 昨天,我可是支持你的! 今天你就要对我赶尽杀绝吗? 于谦很清楚,这个屎盆子肯定要扣他头上了,那么他该如何反击呢? 他对皇帝的用处,是打仗。 大明不缺名将,但缺名帅,他于谦就是名帅。 如果有大仗要打,皇帝就会快速地揭过妖书案,由他于谦统兵去征战。 可是,北方没有战事呀? 就算有,规模也不够大,根本轮不到他于谦。 于谦忽然明白了一件事,为什么蒙古人一直打不走! 他打过瓦剌、打过鞑靼,知道这两股势力,真不弱,但也没强到,打了一百年还打不跑的地步。 这就说明,边关边将一直在养寇自重。 军将要展示自己存在的价值,就得一直有仗可打。 徐达为什么死得那么窝囊,不就是没仗可打了嘛,太祖皇帝的儿子都成长起来了,能独当一面了,用不着徐达了。 蓝玉,不也是一样的道理吗。 你打到捕鱼儿海了,北方起码平静十年,你蓝玉还有用吗? 所以,将军不能把仗打没了。 再看看宣宗皇帝,他为什么忽然暴毙了,刚刚巡边回来,他就暴毙了,原因呢? 历朝历代,不是没有名将,不是没有名帅,而是没人愿意打,甚至底层兵卒都不愿意一口气打没了。 谁不愿意细水长流? 天天赚钱,和一辈子赚一次比起来,肯定选择天天赚钱啊。 还有一层,商人背后的士绅,也不想丢掉这头肥羊,年年边关打仗,他们才有钱赚。 士绅控制朝廷,一靠钱,二靠乱,大明四面楚歌,皇帝才会老实听话,士绅才能决定换皇帝。 现在的于谦,多么希望边疆有战事可打呀,只要战端开启,他于谦面临的死棋,就彻底盘活了。 可他实在呀,把鞑靼灭了,瓦剌跑了。 北方根本没有能威胁大明腹地的大股势力了,他于谦想打仗都没有。 这也是于谦,被逼入绝境的原因,文官嫌他碍事,武将嫌他把财路断了,所以他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,所以才有了紧箍咒。 那么,该如何制造出一场大型战争呢?重新展示我的价值呢? 于谦想到了东察合台汗国! 只要东察合台汗国入侵大明,把甘肃丢了,不,把陕西也丢了,皇帝一定会派他于谦去整兵。 这次打仗,他肯定不一劳永逸了,最好打个二十年三十年,他于谦在边疆不回来了。 这才是为将之道啊。 “邢国公在想如何脱罪吗?”孙原贞坏笑。 是啊。 我在想,如何制造起一次战端,最好大明丢了几个省的大仗。 为什么天下官员反对皇帝开疆拓土。 因为这样的皇帝,根本没法换,边关没了危机,士绅同样也会失势,皇权就会急速膨胀。 就像现在,天下各地都在打胜仗,皇帝就可以随便拿捏士绅,甚至把士绅赶走,想迁哪就迁哪。 因为大明没有危机,大明在开疆拓土,大明皇帝的皇权极速膨胀,只有太祖皇帝才有这么恐怖的皇权。 所以,皇帝在南京随便杀人,北京却不会乱。 于谦嘴里泛着后悔,这个巨无霸的皇权,他也添砖加瓦了呀。 妖书案一出,皇帝一道圣旨,就能让他命赴黄泉。 他有点猜出这案子背后的幕后主使是谁了! 若是他! 后面还会有大案! 于谦目光闪过恐惧之色,愚蠢的王越、方瑛、陈友,还在开疆拓土,蠢猪般的岳正、项文曜、韩雍还在荡清土人。 等着吧,等这些都做完,皇帝就会想杀谁就杀谁! 养寇自重! 武将不会养寇自重,就不是武将。 文官不会限制皇权,就是蠢货! “本首辅心寒啊,但我相信,陛下会相信我的。”于谦咬着牙说。 一封关于妖书案的原委,写成奏报,连夜送出京师。 同时,诸臣讨论之后,由大理寺寺卿周瑄亲自操刀,查理此案。 正月初七。 南京城门开启。 然而,繁华的南京,却不复繁华了。 而是成群结队的犯人,被押解出南京,乘船送往交趾。 南京户籍人口57万人。 经过肃反后,剩余人口144万,被流放交趾人口高达40万人。 怎么人口多了? 因为这些都是隐户,都是被士族隐藏起来的户籍。 而被移走的,都是富户、士绅、权贵。 经过两次清查,宫中收到白银1.3亿两,珍贵古玩等价值0.6亿两,固定产价值在0.5亿两。 这些钱不多,南京可是江南的老巢,天下所有人富人在南京都有产业的。 但让冯孝吃惊的是,这些南京富户,竟然藏了六千万两白银。 要不是家族人反水,朝廷根本查不到这么多银子。 而反水的人,去了交趾就能当大财主,按照贡献不同,少的给一万两银子,多的给百万两银子。 即便是罪犯,移入交趾,也是分房分地,朱祁钰还给每人五两银子安置费。 严旨,不许在船上虐待汉人,一经发现,施虐者杖杀,家人流放。 这些士绅,在南京是祸害。 去了交趾,就是他掌控交趾的基本盘。 谁敢怨怼皇帝试图造反?好呀,看看大军怎么教你做人就知道了。 其实,去交趾也不错。 有房有地有安家费,还可以抓捕土人当奴隶,种地不用你种,允许经商,还允许你们科举,换个地方当士绅。 就是上千年的积累没了,皇帝还给他们留条活路,努力当官呗。 接着贪,接着抢,养肥了皇帝再杀。 然而。 妖书案爆发。 奏疏在正月初四,朱祁钰就收到了。 元宵节都过了,南直隶愣是没传出任何风言风语出来,那些传谣的嘴,仿佛瞬间哑巴了一样。 皇帝是真杀啊! 看看南京,多少人头落地? 多少世家大族,熬过了蒙古人,熬过了太祖皇帝,最后被朱祁钰给割了。 “这封妖书有点意思呀,朕看这妖人,就在这应天府!” “下旨,调杨信回应天府,封锁整个应天府,给朕查!查个水落石出!” 朱祁钰又下旨。 南京就查出这么多钱,那就继续查应天府吧! 妖书案一出,应天府瑟瑟发抖。 胡濙一直在冷眼旁观,直到皇帝借着妖书案,对应天府下手,他就看清了,这宗妖书案的幕后主使。 他和叶盛碰头后,立刻入宫觐见。 “老太傅也被妖书案惊动了?”朱祁钰面色不虞。 “老臣担心陛下。” “让老太傅操心了。” 朱祁钰吐出一口浊气,让太监搬来锦墩:“这南京的天不冷,但殿里是真的冷啊,老太傅要注意保暖。” “谢陛下关怀,老臣以为这妖书案,是剑指您的。” “字字句句,骂朕是昏君啊,用的都是佞臣乱臣,用汉灵帝和宋徽宗来比朕,真是可笑。” 朱祁钰道:“汉宗案爆发时,整个南京流言四起。” “这妖书案比汉宗案更劲爆,怎么没有流言了呢?” “是不是他们暗戳戳的写东西骂朕呢?” “这才是最难查的事,有些人是嘴上不骂朕,心里骂朕啊,唉。” “朕已经让叶盛和高宗本,准备移民之事了,这些南京的罪犯,全都移去交趾,省着让朕心烦。” 胡濙在斟酌:“陛下,交趾能否承担得了这些人口呀?” “自然能,朕已经下旨,将安南人杀光了,安南人口在三四百万上下,朕的领土要比安南大得多,容纳五百万人是没事的。” 胡濙心头一跳。 皇帝这是要从江南移走五百万人啊。 “陛下,移民过甚,有伤天和啊。”胡濙担心,这移民五百万,能顺利抵达目的地的也就一半。 在船上,什么疾病都可能突发。 这些士绅都细皮嫩肉的,哪里受过这等折磨呀。 “无妨,都是罪人,没直接处死,已是朕法外开恩了,再说了,生死有命,和朕有何关系呀?” 朱祁钰不去想损耗,他需要几百万人,甚至更多人,去为他开拓中南半岛。 些许损失是可以接受的。 “老太傅,您不会觉得妖书案是朕炮制出来的吧?”朱祁钰忽然话锋一转。 胡濙立刻跪在地上:“老臣不敢僭越陛下。” “朕为什么要在自己头上泼脏水呀?” 朱祁钰有点无奈,汉宗案上,似乎最大获利者是他。 “朕不过因势利导,把坏处变成好处罢了。” “汉宗案一出,朕的正统性遭到了质疑。” “若是别的皇帝也就罢了。” “朕是半路出家,是您和邢国公扶立的朕呀,朕上面还有个亲哥哥呢,他才是根正苗红的皇帝。” “朕算什么呀?您说呢?” 咯噔! 胡濙心头一跳,一种极端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。 若炮制汉宗案和妖书案的真是皇帝! 那么皇帝的矛头,指的不是江南士绅,而是被困在南宫的倭郡王啊! 后面的大案,目标是他! “老太傅,您为何这样看着朕呀?”朱祁钰收敛脸上的笑容。 “老、老臣知错。” 胡濙震恐地已头点地,是他吗? 因为我说的那句,回京就改立太子,所以要快刀斩乱麻,用自己不在京师做幌子,要对倭郡王下手了吗? 如果皇帝不在京师,而倭郡王死了,那么皇帝就算背负骂名,那也没什么的。 他把江南士绅都给抄了,能反对他的人不多了。 这个时候,处死倭郡王。 顺理成章…… 胡濙感到恐惧了,因为倭郡王死了,他胡濙就没用了! 皇帝要做千古一帝,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指手画脚,而他胡濙就是那个指手画脚的老东西。 皇帝的皇位坐稳了,就不需要他了。 其实,所有事都是连锁反应的。 文官为何限制皇权,看看,有绝对皇权的皇帝多吓人,想换掉谁就换掉谁。 就跟武将养寇自重是一个道理。 现在,皇帝最大的敌人是江南士绅,一旦皇帝剪除掉江南士绅,那么皇帝就拥有了绝对皇权,他自己的安危就有足够的保证。 那么,首辅是谁,重要吗?吏部尚书是谁,重要吗? 不重要的。 没人能威胁到皇权了。 皇帝不再害怕皇位不保,也不再害怕自己会忽然暴毙,因为不会的呀,他只会自然死亡。 那么,他胡濙还有用吗? 没用了。 天下有才能的人,比比皆是,为什么一定要用你胡濙呢?已经不需要你来大明的定海神针了。 为什么任何皇帝大权在握后,就会剪除羽翼?开国皇帝会杀死功臣。 就是因为,这些人成为新的绊脚石了。 胡濙大脑疯狂运转,能阻止皇帝的唯一办法,就是破坏皇帝解决掉江南士绅。 江南士绅,成为保住他胡濙权势的最后一张牌。 可是,江南士绅的这个弱点,是不是皇帝故意放出来的呢,就是让他胡濙去抓,然后趁机剪除他胡濙呢? 江南士绅,自始至终都不听他胡濙的话呀。 救,与不救? 就像是一杯毒酒,散发着诱人的香味,胡濙是选择饮下去,还是打翻了呢? 而在扬州府。 宋伟正在举办一场盐商会,他将扬州所有盐商全都召集起来,开办一场盛会。 (本章完)